讲述聚焦“精神病人”的“疯人院”之前,关于“精神病人”的真实数字有必要先了解一下:2018年5月25日,国家卫健委疾病预防控制局召开了全国严重精神障碍管理治疗工作总结部署会暨培训班,并于会上公布了最新数据:截至2017年底,全国13.9008亿人口中精神障碍患者达2亿4326万4千人,总患病率高达17.5%;严重精神障碍患者超1600万人,发病率超过1%,而这一数字还在逐年增长。
与这个逐渐增长的数字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国内关于展现“精神病人”的影视作品却少之又少。
8月6日,优酷上线了一部网剧《疯人院》,剧集融合了软科幻、悬疑、惊悚、伦理等众多元素,讲述了具有“通感侧写”(简单来说就是能够通过触摸物体回溯过去发生的事请)超能力的国外神秘研究组织成员孟喃(刘畅 饰),为了寻找一个叫秦启书的研究对象,以实习医生身份潜入久山精神病疗养院遭遇的一系列离奇故事。剧集的上半部分主要将镜头聚焦在疗养院中的精神病人,展现了精神病患者千奇百怪的世界观。
孟喃进入疗养院后接触的第一位病人是梅婷饰演姐姐苏茂平。
剧集开始,通过总是说自己能看到鬼,并念叨着“七七回魂”等迷信学说的苏茂平,观众可以了解到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一直坚信着这样一个故事背景:某天晚上,自己(苏茂平)因为赶着与妹妹苏丽珍见面,在开车时打了远光灯,导致对面开来的末班公交车司机来不及避让发生翻车,公交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6名乘客都因为起火爆炸死亡。
车祸过后,苏茂平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恐惧中,总是幻想自己遭遇了逢七回魂的阴事,而车祸中丧生的人也化成了鬼影一直纠缠她。妹妹苏丽珍将她带进了自己工作的疗养院,希望姐姐能恢复正常。
可是在照顾姐姐的过程中,苏丽珍发现自己也开始受到鬼魅的困扰。于是,她根据“七日回魂烧梯子送人走”的说法,请法师来为姐姐祛除心病。可法师却告诉她,在车祸中丧生的还有一名不知身份的人,如果不能找出,其他人也无法被送走。
之后,妹妹发现了因救火而没能躲过爆炸的交警身亡的事情,以为找到了没能一直把“人”送走的原因,结果依然无法成功送走“他们”,直到苏丽珍意识到自己的姐姐也在那场车祸中丧命。
但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真正的真相在孟喃接触苏茂平和苏丽珍这两姐妹的过程中为观众一一揭开。原来,所有跟随着苏茂平这个故事思路走的人都被骗了,其实车祸、七日还魂等事情并不存在。
小轿车和公交车相撞翻车的车祸的确有发生,但却是苏茂平在自己妹妹的葬礼上(因肺癌去世)听到的新闻报道;6名乘客和那名交警的形象也有对应,是苏茂平在葬礼上看到的对她妹妹的死毫不关心的路人。
葬礼上,路人对自己妹妹死亡的淡漠和自己的巨大悲痛产生了对比,所以,苏茂平患上了间歇性人格分离,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希望这些人都在她幻想的事故中身亡。而所谓的姐姐妹妹同在一个疗养院的情形,不过是苏茂平分裂出的两个精神人格,一人分饰两角,进行了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身为旁观者的孟喃,其实从最开始就看到了苏茂平精神分裂的症状,但他却并未像普通医生一样,摇着她的肩让她清醒一点,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入苏茂平的精神世界,试图理解她的逻辑,寻找她真正的病因。
《疯人院》中,苏茂平只是众多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之一,剧集后期逐渐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疗养院中“走失的病人”的故事。
医学院教授、德高望重的江德楷,因为遭受儿女漠视以及保姆的威胁,饱受精神压力,对保姆的恐惧化为鬼魅侵入梦魇,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青年作家李乔在间接逼死自己的合作搭档后,心生愧疚,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于心中的“业火”(合作伙伴所写的科幻小说中的一种现象)结界;因基因缺陷、身上长满了蘑菇而深陷自卑的树人却被诬陷为杀人凶手……还有那些未被展现的自闭症、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妄想症、偏执型人格障碍等,其实每一位病人的设定都能在现实社会中找到真实的映射。
可以说,在这部剧集中,疗养院里的精神病人千奇百怪,各自禁锢在自己纷繁复杂的精神世界里,但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彼此心怀鬼胎,暗地里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豆瓣网友评论:国产剧不多见的类型,一条寻找病患的主线,套上以“走失的病人”串起的若干超自然现象和心理案例的支线作支撑,编剧挖了很大的坑服务于第二季,很多事情到第一季最后两集才浮出水面。从外观上看,破败的疯人院与人体实验、药物研发的元素会有些不搭,倒是现实主义部分,对于现代社会潜藏的隐匿性精神病患者能有一些细腻的笔触。
事实上,《疯人院》的确不仅仅是一部单纯的悬疑惊悚片,在展现众人精神世界的怪力乱神之外,剧集也借助医生和病患之口,不断地揭示现实社会中真实的心理困境。精神病患者也是社会中的人,从他们种种“病态”反应中亦可以观照自身,他们的精神疾病实际上是“社会病”,“疯人院”看似离我们很远,实则却是很多人的生活。
在江德楷“清醒梦”的故事中,儿女们没有尽到赡养的义务,导致老人最终只能寄住疗养院,可这一切都源自于老人平常对儿女们过分的苛责。关于亲情,一切有因有果,这何尝不是作为父母或是儿女需要反思的现实问题呢?导演通过江德楷之口,表达了父母与子女关系不好的原罪其实在于双方错过了角色扮演的最佳时期:
在李乔“业火”的故事中,她偷盗了合作伙伴的作品,让自己获得了名气,直至逼死了搭档。她以为困住自己的“业火”结界是搭档的复仇,却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过错。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够直面过错争取救赎呢?
在树人“中邪森林”的故事中,善良老实的村民受人教唆,不辨黑白是非就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烧死,而这一切行为的依据只是因人云亦云,所以剧中出现了“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今天,就算他不是怪物,也得是怪物了”这样荒诞的事情。正如剧中孟喃所说的那样,“人们看到的事实,往往是他们自己想要的事实。”
其实类似的情节或故事之前也有作品涉及,豆瓣评分高达9.2,曾获得金马奖最佳纪录片的《囚》也是一部关于精神病人的作品。影片片长长达287分钟,分为“我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可能是精神病患者”“我是精神病患者”三幕,记录了在中国东北某精神病院封闭疗区病人们的日常生活。
精神分裂症、躁狂、抑郁、性冲动、酒瘾患者……纪录片《囚》里的每个人仿佛是被囚在医院里,每个人又仿佛是自己画地为牢,它在不断印证一个道理:不要跟精神病人讨论人生,否则你会分不清,你们到底谁是精神病。不管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患者,都多多少少地被禁锢在这样一个镣铐里,而这又和小说《失踪者》中的一句话不谋而合:
我们不是生活在被毁坏的世界里,而是生活在错乱的世界里。我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迷失在森林。当你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时,你知道我心里的悲伤吗?你知道你自己心里的悲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