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延禧攻略》近来大火,成为新晋网红。不仅带火了几位主演,连制片人于正也一雪被诟病的“前耻”。电视剧讲述孝仪皇后(广为人知的令妃)在乾隆后宫的“职场晋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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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这位200多年前的长命皇帝,生平故事很多,也是影视作品的常客。从《书剑恩仇录》《戏说乾隆》到《还珠格格》《铁齿铜牙纪晓岚》,乾隆朝的野史连续不断被搬上荧幕。据好事者统计,古代帝王在影视剧中被演绎次数排名,乾隆以49部居第二,仅次于他的祖父康熙皇帝。随着影视剧的普及和网络传播,人们对乾隆的了解慢慢多,下诏编纂《四库全书》、多次下江南、喜欢花花绿绿的瓷器、盖章狂魔、爱在名书画上题字等等,现在又知道他对孝贤皇后富察氏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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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多次来到杭州,《四库全书》南三阁之一“文澜阁”就在杭州。今天介绍下文澜阁,位于今西湖区孤山南路25号。
修书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过花甲的乾隆皇帝,采纳了安徽学政(掌一省教育科举,相当于今天负责高考和公务员录用工作)朱筠的建议,下令对前代的亡佚书进行辑佚,并号召全国私人藏书集中起来,连同武英殿的皇家藏书全部汇编在一起,叫做《四库全书》。
晚年乾隆喜怒不形于色
《四库全书》名字来自“经史子集”四部,分别代表经学哲学、史学、农业军事医学等杂学、文学四大类,这是从晋代开始渐渐成熟的中国传统的图书分类法,与今天书店、图书馆通用的“中图法”不同。
将古往今来所有书编在一起,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首先要征集图书,朝廷号召全国藏书家把珍藏的书拿出来,给朝廷抄写副本,收录在四库全书中。书进呈比较多的就有珍藏版图书赏赐,或者由乾隆在他们书上题咏几句话,以示恩宠嘉奖。当时江苏、浙江是文化大省,进书数量排最前面。所以后来除了北四阁的四部,又誊抄了南三阁三部,放在江苏浙江两省重要城市。
聊斋书影
浙江有两个人全国有名。鲍廷博是整个清代最著名的藏书家之一,祖籍安徽歙县,在杭州长大,后来移居乌镇。古代的书以宋、元两代的刻本最好,鲍家进给朝廷的宋元善本是全国最多的,鲍家的“知不足斋”也是天下闻名。“知不足”就是对宋元的善本好书,永远不知足的意思。他不光藏书多、精,而且有学问,会校勘书;有财力,能刊刻书。清代学风比较好,对于书中不确定的地方,学者会仔细校勘得出结果,而不是像明代人凭自己的理解去补。当时有人想刊刻《聊斋志异》,就找他来做。蒲松龄这部奇书从康熙间成书后,一直没有刻本,都是手抄流传。鲍氏刊刻之后,“青柯亭本”《聊斋志异》以品质精良、字体娟美,得到广泛流传,一直是今天各种版本的底本。
第二个人物是范懋柱,天一阁的主人。这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藏书楼,从明代的祖先范钦开始,传了八代,至今还在。(位于海曙区天一街5号)天一阁藏书也很多,进了很多书给朝廷抄录。范氏子孙恪守祖训,爱护书楼,小百花越剧团排过《藏书之家》,刻画了以范容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的品格,歌颂了对文脉传承一肩挑之的信念。天一阁名字来自于《易经》中“天一生水”,藏书楼最怕火,“生水”之后就好了,所以取名天一阁。取名也看出范氏对于书的钟爱。
四库焚毁书丛刊
当然,收书的过程中,对于违禁的书,也是焚毁了不少,比如吕留良、屈大均这种抗清人士的书,又如李贽这种离经叛道的人的书。后人编撰了《四库焚毁书丛刊》《四库焚毁书丛刊补编》等,很有研究价值。收书之后,经过纪昀等众多学者较对,3800多人抄写,最后成书。学者还撰写了各书的“提要”,概括大概内容,指出学术源流,评价历史价值。这是很难的工作,精确概括是基础的功夫;能看出某人的诗是学的谁、某人的学说与前辈有什么继承和开拓,又是一层功夫;至于能在古今万千书和作者中,评价一个人的甲乙优劣,那就是最难的了。提要是一部精良博大的学术史,体现了参与修书学者的学力,基本上也代表了乾嘉时代整体的学术水平。
建阁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十二月,第一部《四库全书》终于抄写完毕并装潢进呈给乾隆皇帝。为了存放《四库全书》,乾隆下令建藏书楼,修建了七阁。先有的北方四阁:紫禁城的文渊阁、盛京(沈阳)故宫文溯阁、圆明园的文源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后来因为“江浙为人文渊薮,允宜广布,以光文治,”又在南方修了三阁:镇江的文宗阁,扬州文汇阁,杭州文澜阁。
不同颜色代表经史子集不同的“部”
文澜阁在杭州西湖孤山南麓,这里原来是圣因寺行宫。清代康熙皇帝南巡到杭州,就在孤山南麓建造行宫,一来这里确实是风景最好的地方之一,周围景点无数;二来这里在湖中,容易保卫,把守北边的断桥和南边的西泠桥,可万无一失。雍正五年(1727),将此处行宫改为圣因寺。后来乾隆也爱下江南,又处处以祖父康熙为楷模,将圣因寺进行修整改造后,来杭州的乾隆就住在这里。
文澜阁
乾隆四十八年(1783)前后,为在杭州收藏一部《四库全书》,将圣因寺中的“玉兰馆”改成了文澜阁。时人描述:“阁在孤山之阳,左为白堤,右为西泠桥。地势高敞,揽西湖全胜。外为垂花门,门内为大厅,厅后为大池,池中一峰独耸,名‘仙人峰’。东为御碑亭,西为游廊,中为文澜阁。” (《两浙盐法志》卷二《文澜图说》)
仙人峰
今天去看,仍然是这样的布局。第一进叫做“垂花门”,第二进是门厅,入眼是个池塘,中间的“仙人峰”是西湖假山中的精品。第三进就是文澜阁,匾额是光绪的字,由汉文和满文书写。文澜阁的样式,仿照的是宁波范氏的天一阁。顶层通作一间,是“天一生水”;底层六开间,是“地六成之”。其中中间还有个夹层,算是三层的楼。文澜阁东边有御碑亭,刻着乾隆颁发《四库全书》的“圣旨”。再往东过一个小门,是圣因寺的太一分清室和罗汉堂。
江浙在清朝经济发展,文化兴盛。历届科举中,占比重非常大,远高于陕西、甘肃等地,所以四库全书最后成书七部,江浙两省放三部,方便南北方的天下学子查阅。这样一来,一方面对南方读书人的精神面貌有一个了解,更加强化了对南方的思想控制;另一方面,皇帝也笼络了读书人的心,把自身与汉族文化传统融为一体,从此满汉一家,天下一统。
散佚与保存
存放《四库全书》的七阁中,文渊阁在故宫里,阁和藏书是安全的,现在归故宫收藏;文溯阁是沈阳故宫的,也比较安全,现在归辽宁省图书馆收藏。圆明园的文源阁随着大火消失了,承德避暑山庄的书1915年运到北京图书馆收藏。扬州的文汇阁在太平天国的战火中被烧掉了,镇江金山寺的文宗阁跟文汇阁被烧的前一年也被烧掉了。江南战乱,杭州难以独善其身,文澜阁幸有杭州的有识之士努力,免毁于一旦。
太平天国
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攻陷杭州后,全城混乱中,文澜阁被波及,所藏《四库全书》也散落出去。多赖丁申、丁丙兄弟尽力经营,保存了部分书。据说当时太平军攻入杭州,杭州书商丁申、丁丙两兄弟避难在西溪,意外发现小商小贩们用来包油条用的纸张,竟然是《四库全书》的散页,二人意识到文澜阁图书已经大量流落到民间。于是他们冒险抢救,收拾残书,背到了西溪的风木庵藏起来,后来又运到上海等地。他们多方努力,收购书本、散纸等,回收散落的藏书,尽可能减少《四库全书》的散失。据统计,丁氏兄弟抢救的文澜阁藏书有8600多册。
丁丙
战乱平息之后,丁氏兄弟希望补齐这套第一无二的珍贵的手抄典籍。(四库全书七部为手抄,各版本之间也有差别。版本学上,分别属于七个版本。)丁氏兄弟从天一阁、报经楼、振绮堂、寿松堂、三十三万卷楼等民间大藏书楼借书,组织100多名人手,根据这些藏书楼收藏的善本书进行抄录,持续了十余年年,抄书26000多册。光绪六年(1880),战后修复工作开展,光绪为文澜阁重新提携了牌匾,浙江巡抚谭钟麟的支持下,文澜阁本《四库全书》补抄缺卷工作也启动了。丁氏兄弟将自己历时十多年收集、抄写成的基本完整的《四库全书》全部捐给文澜阁,书又重新藏到了文澜阁中。
民国四年,浙江图书馆首任馆长钱恂上任后,又在丁氏兄弟整理补抄的基础上,继续进行整理补抄。后来民国11年(1922)浙江省教育厅长张宗祥又发起第三次补抄。建国后,对文澜阁和馆藏的《四库全书》又有保护措施。历经200多年的文澜阁,历经繁华和劫数,今天依然伫立在西湖水边。
去走走看看,体会一下几代仁人志士的拳拳赤心,他们人已逝去,他们的精神就像西湖一样永在,相信我们身边永远有这样的人。